1.遵循阴阳五行,辨别脏腑经络
阴阳学说、五行学说是中医学理论的哲学基础,它们在《内经》、《难经》中被奉为经旨。窦汉卿在《标幽赋》中,依旧遵循《内》、《难》经旨,他把手足经脉分三阴三阳,并论述了手足三阴三阳的走行规律,如《标幽赋》中所说:“手足三阳,手走头而头走足;手足三阴,足走腹而胸走手。”至于“本形金也”、“短长水也”、“定刺象木”、“塞以象士”,都是五行理论的应用。
窦汉卿强调经络在针灸临床中的指导作用,指出:“不穷经络阴阳,多逢刺禁;既论脏腑虚实,须向经寻。”经络是经脉和络脉的总称,是运行全身气血、联系脏腑官窍、沟通上下内外的径路。凡属于五脏的经脉为阴经,分布于四肢内侧和胸腹;凡属于六腑的经脉为阳经,分布于四肢的外侧和头面、躯干。《灵枢·海论》说:“夫十二经脉者,内属于腑脏,外络于肢节。”又《灵枢·本藏》说:“经脉者,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,濡筋骨,利关节者也。”这些皆指出经络是一种运行气血、外络肢节、内属腑脏的通道,同时经络也是诊查和治疗疾病的基础。中医认为,疾病的发生,是机体阴阳失衡所致,因此,在治疗上必须调整阴阳的偏盛偏衰。通过脏腑、经络之间的密切联系,来发挥经络抗御邪气、保卫机体的作用,从而达到脏腑的不盛不衰。
该赋还论述了经脉的起止流注规律及六经气血多少理论。“原夫起自中焦,水初下漏,太阴为始,至厥阴而方终;穴出云门,抵期门而最后。”开篇便言简意赅地指明十一经脉从中焦出发,依次流注,各按其时,至足厥阴肝经而止。腧穴起自手太阴肺经云门穴,止于足厥阴肝经期门穴。其中关于手太阴肺经的首穴是中府穴还是云门穴,历代医家各抒己见,纷争不已。现代《针灸学》教材及针灸参考书皆定中府穴为手太阴肺经首,无论从其源流、经脉走行、腧穴分布及临床疗效,都比云门穴更具理论和临床意义。而“况夫阴阳,气血多少为最”,是讲六经气血多少理论。该理论首见于《内经》,是依据阴有余而阳不足、阳有余而阴不足的阴阳互根理论而来,近人以“手足阳明多气血,少气多血太阳厥,少阳少阴与太阴,都是气多而血少”简述之。
2.擅用特定穴位,主张按时取穴
腧穴的主治作用既有近治作用,即“腧穴所在,主治所在”;也有远治作用,即“经脉所过,主治所及”。《标幽赋》中的“泻络远针,头有病而脚上取”,便是腧穴远治作用的运用。窦氏擅用特定穴,其处方配穴,十分精当。以《标幽赋》为例,全文载症21类,用穴仅有35个,其中特定穴27个。窦氏强调治疗脏腑病,“而求门、海、俞、募之微”;治疗经络病,“而求原、别、交、会之道”。以奇经八脉的八会穴为“纪纲”,以十二经络的十二原穴为“枢要”。歌赋中的“阳跷、阳维并督脉,主肩背腰腿在表之病;阴跷、阴维、任、冲脉,去心腹胁肋在里之疑”,便是对临床取穴挈领性的规律总结。
“春夏瘦而刺浅,秋冬肥而刺深”,是从四时的角度论述针刺的浅深。《针灸大成》云:“病有沉浮,刺有浅深,各至其理,无过其道,过之则内伤,不及则外壅,壅则贼邪从之,浅深不得,反为大贼,内伤五脏,后生大病。”而“十干”、“十变”,指的是子午流注针法的运用。子午流注针法,是一种按时开穴的针刺方法,它以五输穴、原穴为基础,结合人体生理规律和时间医学理论,取其开穴针刺。它分为纳甲法和纳支法。“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”,是纳甲法,它主要用于十二经脉分布肘膝以下的60个五输穴和六阳经的6个原穴,按一日中开某穴的方法进行针刺治疗;“一时取一十二经之原”,是纳支法,它是根据十二经脉气血的盛衰,分别配合十二时辰,在各经相应时辰取相应经脉的原穴进行治疗。
3.注重治神得气,推崇毫针刺法
治神是指医者在针刺过程中必须全神贯注、聚精会神,不可分心。《素问·宝命全形论》说:“凡刺之真,必先治神。”《灵枢·终始》又说:“专意一神,精气之分,毋闻人声,以收其精,必一其神,令志在针。”窦氏严格遵守《内经》旨意,在针刺过程中非常注重治“神”,他提出要“目无外视,手如握虎;心无内慕,如待贵人”。同时治“神”还要密切注意患者的精神状态,正如《标幽赋》中所说:“凡刺者,使本神朝而后入;既刺也,使本神定而气随。神不朝而勿刺,神已定而可施。”可见,治“神”在针刺中的重要性。
得气是指毫针刺入腧穴一定深度后,施以行针手法,在针刺部位获得的针刺感应。窦氏在强调治“神”的同时,还十分重视得气的有无,并认为得气是产生疗效的关键,提出“气速至而速效,气迟至而不治”。并生动形象地描述了气至则针有涩紧,似鱼吞钩,或浮或沉;气未至,则针自轻滑,如闲居静室之中,寂然无所闻。这些论述至今都有实用价值,并有效地指导着针刺的临床实践。
窦汉卿十分重视毫针刺法,在《标幽赋》开篇就说:“拯救之法,妙用者针。”窦氏一反两晋唐宋诸针灸典籍之重灸轻针现象,大力倡导针法,为明代针法的繁荣昌盛起到基石作用。“九针”一词,首见《内经》。窦氏重用三寸六分之毫针,是因“毫针最微”,“细桢于毫发”,不易损伤气血,且“同贯多歧”,是为首选。
4.把握整体观念,兼备针灸宜忌
整体观念是中医学理论体系的主要特点之一,是中医学关于人体自身的完整性及人与自然、社会环境的统一性的认识。整体观念认为,人体是一个由多个层次结构构成的有机整体。《标幽赋》中说:“天地人三才也,涌泉同漩玑、百会;上中下三部也,大包与天枢、地机。”此句即是整体观念的具体表现。天在上为阳,地在下为阴,人在中为和,结合人体头面则为天,下肢为地,躯干为人。十二经脉之气阳降阴升,阳经同阴经相接,如环无端,运行不息。
“且夫先令针耀,而虑针损,次藏口内,而欲针温。”此句明确提出,针刺前必须做好各种准备,以保证针刺的安全问题。并对空腹、恐怯以及对直立或采取不适当体位的患者,禁止贸然进针,应取相应的措施,以减轻疼痛,减少恐惧,防止晕针的发生。“色脉不顺而莫针,”是指形色和脉象不相符不可针刺,若针之则劳而无功,“反获罪也”。还有无针大寒、大热、大风、大阴雨、大饥、大饱、大醉、大劳,凡是属于此类,决不可行针刺之术,实为大忌。另外在时间补泻上,依据日月的光热强弱,提出午前卯后辰巳两个时辰用温补法.离左酉南未申两个时辰用凉泻法。“望不补而晦补泻,弦不夺而朔不济。”同时指出禁针的穴位22个,禁灸的穴位49个。这些至今仍为针灸临床的注意事项。
5.临床辨证施治,内科杂症为主
窦氏不仅针灸基础理论根基深厚,而且临证经验丰富,疗效显著。在治疗原则方面,吸取《内经》《难经》精华。《灵枢·经脉》说:“盛则泻之,虚则补之,热则疾之,寒则留之,陷下则灸之,不盛不虚以经取之。”在此基础上,窦氏认为“大抵疼痛实泻,痒麻虚补”。又《难经·六十八难》云:“井主心下满,荥主身热,输主体重结痛,经主喘咳寒热,合主逆气而泄。”而在《标幽赋》中,指出“体重节痛而俞居,心下痞满而井主”,皆是一脉相承。
窦氏在赋中列举了十余种内科疾病的针刺疗法,其中不乏有中风之重症,绝大部分部是依据“宁失其穴,勿失其经”的原则循经取穴,并以五输穴、原穴、络穴、郄穴为主。如虚弱劳损类的疾病用胃经的募穴“天枢”穴来治疗,心胸胀满用肝经的原穴“太冲”穴治疗等等。而在针灸医案中,引用先师用针,来说明针灸治病的神奇作用。如针刺“少阳与交别”,使“聋夫听夏蚋之声”,在此条基础上,如今治疗突发性耳聋也多取听会穴、阳池穴,疗效颇佳。至于“漏崩带下,温补使气血依归”,是用温针以补之,使营血卫气调和。“阴跷、阳维而下胎衣”,是指泻肾经的照海穴,补三焦经的外关穴,有下胎衣的作用,此与补大肠经的合谷穴,泻脾经的三阴交穴,有异曲同工之效。因为胎儿乃精血形成之物,妇人常多气少血,孕妇之血更当补而不当泻。今不补其血以滋养胎体,反而泻损精血,即易发生堕胎之弊。
除了上述五个方面以外,《标幽赋》还在四根三结、候气之法等方而有所叙述。但窦汉卿在赋中过于重视针法,而对灸法有忽略之嫌,这是他的不足之处。同时,由于他所处时代的局限性,有些学术观点值得讨论与商榷。如所论禁针禁灸穴位较多,可供临床参考。现代《针灸学》教材只明确四处:神阙穴禁针,睛明穴禁灸,长强穴不灸,乳中穴不针不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