概述
1、升降不及,是脏腑虚弱、运行无力,或气机阻滞、运行不畅,使升降作用减弱。例如:脾气主升,肺主肃降,脾虚则清气不升,而头晕、便溏;肺虚则宣肃无权,而呼吸少气,咳嗽喘促等。再如大肠以通降为顺,如腑气虚弱,失其传导,则糟粕停滞而便秘,皆属升降不及的病变。
2、升降太过,是指脏腑气机的升降运动虽与其主导趋势一致,但其程度已超出正常范围的病理现象。如六腑的胃、肠、膀胱,均以通降为顺,若通降太过,就会出现腹泻及尿频量多等症状,甚至滑脱不禁。又如肝气升发太过则肝气上逆,形成肝阳上亢、肝火上炎。
3、升降反常,是指脏腑气机的升降运动与其正常趋势相反的病理现象。即所谓当升反降,当降者上逆,如脾虚气陷而为泄泻、脱肛;胃气不降,上逆发为嗳气、呕吐;心火不降,肾水不升,则为心肾不交发为心烦失眠、遗精腰酸等病变。
临床上气的升降出入运动之间的协调平衡称作“气机调畅”。若失去这种平衡时,就会出现“气机失调”的病理状态。如气的运动受阻,运行不利,称作“气机不畅”;气的运动受阻较甚,在某些局部发生阻滞不通时,称作“气滞”;气的上升太过或下降不及称作“气逆”;气的上升不足或下降过强称作“气陷”;气的外泄太过称作“气脱”;气失于畅达而结聚于内称为“气结”、“气郁”,甚至称作“气闭”。
疾病的发生和变化,取决于正、邪两个方面。外界致病因素是疾病发生的重要条件,但只能通过机体,引起阴阳失调,才可发生疾病。疾病是多种多样的,病理上是千变万化的。但是,无论外感或内伤,其病理变化不外乎邪正盛衰,阴阳失调,升降失常三个方面,而这几个方面又相互联系、相互影响,但在疾病过程中,总是以某一种病理变化为主。
1、脏病
(1)气虚证:脾气主升,肺气主降(亦主宣发,系降中寓升),是脾气与肺气功能活动的基本形式。脾气虚则脾升不及,肺气虚则宣降无力,所以,脾肺升降不及在虚证方面可与气虚证基本一致。脾气“虚则腹满肠鸣、飧泄、食不化”,肺气“虚则少气不能报息,耳聋”。其临床特点为:少气懒言、乏力、食欲不振、活动时诸症加重(劳则气耗)。故升降不及之虚证,当以补气升提为法,以参芪之属的甘温益气药物为主组成方剂,如四君子汤、香砂六君子汤、黄芪建中汤、保元汤等,或补脾或益肺,随宜择用。
(2)气滞证:气滞证多源于肝,肝郁脾陷也可涉及脾和胃。脾升胃降,升降不及则脾胃气滞。其共同特点为:胀、痛、满、闷。在病性上,因虚而滞者固然有之,但气滞仍以属实者居多。后者多用疏肝解郁、行气健脾和胃诸法,气机疏畅,则升降协调。
①肝气郁结:肝主疏泄,若情志所伤或肝血不足等因,导致疏泄不及则为木郁,胁肋胀痛、寒热往来等由是而生。治则方面,《内经》提出:“木郁达之”。张锡纯说:“木性原善条达,所以治肝之法,当以散为补。散者,即升发条达之也”,可谓得其旨趣。诸如柴胡、青皮、陈皮、广香、香附、川楝子皆系疏肝解郁之品,大多辛温芳香,具行气疏肝解郁消胀止痛之效,柴胡疏肝散正疏肝行气之方。
②脾胃气滞:脾胃同居中焦,“纳谷者胃,运化者脾,脾宜升则健,胃宜降则和”(《临证指南·脾胃门》),脾与胃升降相因、燥湿相济、阴阳相合,为升降运动之枢纽。故见诸临床,脾气滞与胃气逆常相兼互见,如脘腹胀痛、嘈杂吞酸、饮食不化、嗳气呕吐等,常须行气健脾、降逆和胃并举。李时珍说“土爱暖而喜芳香”,越鞠丸加陈皮、川朴、砂仁之类即芳香悦脾之品。
③肝郁脾虚:以五行之理,木能疏土、亦能乘土,故肝升不及易横逆而乘脾,常须肝脾两调。局方逍遥散疏肝健脾,应用尤为广泛。
2、腑病
六腑以通降下行为顺,不通则痛。胆、胃、小肠、大肠、膀胱腑降不及,以便秘、癃、淋、腹痛为主证。对此,实热病证多责之于腑,虚寒病证多求之于脏(关乎脾肾,其理见“降之太过”条)。其中,尤以实热之证多见,治宜通里攻下。但导致腑降不及的病因不一,治法上常须清热解毒、活血化瘀、理气开郁、降逆止呕等法配合运用。
1、腑实不降:不恶寒反恶热、腹满痛、濈然汗出、便秘等系阳明腑证“胃家实”之一般特点,仲景于《伤寒论》中立承气三方,“随其实而泻之”。硝黄之属咸苦寒凉沉降之品,为肠中实热开一下泄之路,燥矢一去,热邪方可随之而泄。
2、津亏便难:大肠主津液,津亏则大便难,亦属腑降不及。如“脾约证”,特征为“不更衣十余日,无所苦也”。仲景以麻子仁丸润下为法,不用苦寒强攻,可为楷模。
3、热壅血瘀、腑气不降:《金匮要略》以大黄牡丹皮汤治疗肠痈,为腑降不及之治疗另辟蹊径。此泻热通瘀、散结消肿之法,在后世对急腹症的治疗中,进一步得到了具体的运用和发展。例如:对急性阑尾炎、阑尾脓肿、胆囊炎和胆石症、肠梗阻、胰腺炎、胆道蛔虫症等,不少单位积极开展中西医结合治疗,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经验,初步地找出了辨证论治的一般规律。比较一致的认识是:气滞、血瘀、热壅、湿阻、食积、虫积、结石诸病理环节导致六腑腑气不通,不通则痛。多属里实热证,以胆、胃、大、小肠病变为主。多数主张以通里攻下为大法,同时针对病因病理,结合使用清热解毒、活血祛瘀、行气开郁、消食导滞、降逆止呕、利湿、安(杀)蛔止痛等方药,严重病例,结合应用现代医学的各种疗法等等。
4、膀胱湿热、气化不利:膀胱气化不利(膀胱腑降不及)则为淋为癃。淋证初起,多由湿热,仲景提出是“热在下焦”所致。癃闭之证,湿热恒多,《灵枢·本输篇》首揭虚实两端:“实则闭癃,虚则遗溺。遗溺则补之,闭癃则泻之”,故治淋癃大法着重于通,常以清利膀胱湿热为主,苦寒通降和甘淡下渗药物为主组合成方,如八正散、石苇散等多有良效。后人尚有采用外治法以疗癃闭者,如取嚏或探吐法以开肺气、举中气,使上窍利则下窍自通,即所谓“欲降先升”之法。
(二)升降太过
1、升之太过
肝升太过在内科领域内常表现为肝阳上亢、肝火上炎或阳亢化风。临床特点为上部的“风”、“火”之象及病理性肢体动象,如头痛、目赤、掉眩、心烦易怒、瘛疭、痉厥等。治宜清降潜镇。龙胆泻肝汤、天麻钩藤饮、镇肝熄风汤、羚角钩藤汤均系常用之方。以“内风证”言,又常用以下三法以平肝熄风:
(1)重镇潜阳:病势上逆者,宜降不宜升。镇潜之法,必用金石介类。如镇肝熄风汤中用生龙、牡、龟板镇肝熄风,生赭石降胃平冲即是。余如生石决、磁石、珍珠母类亦系常用之品,以其质重沉降,有潜阳之功。
(2)凉肝熄风:肝为风木之脏,热邪干犯或五志化火,则风火相煽、病势鸱张,故熄风还宜清降凉肝,如黄芩、夏枯草、菊花、丹皮、赤芍之类。后世治肝升太过,有用生石膏、大黄者,以“厥阴不治,求之阴明”,胃热得清,腑气下降,气血亦随之下行,“风”、“火”即可平熄。
(3)滋阴熄风:肝肾乙癸同源,肾水不足则肝木失养,阴虚阳亢,化风上僭。病变在肝,根源在肾。张锡纯建瓴汤即为此而设。又如温病后期,热灼真阴,虚风内动,神倦瘛疭,脉虚、舌绛苔少、时时欲脱者,吴鞠通用大定风珠滋液填阴、柔肝熄风,亦治肝升太过,皆可取法。
2、降之太过
腑降太过,与脾肾关系至为密切。以脾胃相合,小肠、大肠皆属于胃,命火温脾暖胃、肾与膀胱相表里,故脾肾虚寒则小肠、大肠、膀胱表现为腑降太过一一二便不约,故治多腑病疗脏,或补脾或温肾或脾肾双补。采用味属辛甘、气为温热一类的阳性药物,或佐以固涩收敛之品。如理中汤、真人养脏汤、四神丸、缩泉丸、肾气丸均系代表方剂。
(三)升降反作
1、升之反作——气陷证
这里主要是指脾气下陷。脾气主升,脾升不及、清阳下陷则为“气陷证”。临床特点:除有明显的中气虚表现外,还有一系列“气陷”的证候表现,如腹部胀坠感,内脏下垂(胃、肾、胞宫)、下窍病变(脱肛、久泻、白带多)、气虚发热(气陷阳郁)、崩漏(气不摄血)等。临床上,补中益气汤加枳壳治疗脱肛、子宫脱垂;归脾汤加阿胶、香附炭以疗崩漏,辨证确当,多获良效。参、芪、升、柴、枳壳、葛根等益气升阳药物尤多采用。
2、降之反作——气逆证
气逆不顺,除了肝升太过所致者外,主要表现为脏腑之气的应降而反升。其中以肺气上逆、胃气上逆、胆气(火)上逆者为多见。气逆证临床特点是:咳喘、呕吐、哕、呕酸苦水、䐜胀、吐衄咳血等。逆上者当降,降气乃定法。
(1)肺气上逆:咳喘多系肺气上逆,宣降失调。《金匮要略》治此常宣降并举,如:射干麻黄汤以射干、五味子降气敛肺,半夏、生姜下气开痰,麻黄、细辛宣肺化饮,紫菀、冬花温肺止咳,熔四法于一炉,以治寒饮咳喘。痰热咳喘之治,亦多宣降同治,但用药温清异耳。定喘汤、小青龙汤、苏子降气汤类均系常用之方。
(2)胃气上逆:胃以降为和,病则气逆。风寒、宿食、痰饮、肝郁犯胃或是中焦虚寒、胃阴不足者,皆可导致胃气上逆而为呕吐哕诸症。当审因论治,如藿香正气散、保和丸、小半夏汤、四七汤、理中汤、麦门冬汤均可择用。陈皮、半夏、竹茹、生姜、丁香、柿蒂、赭石、旋复花皆降逆之品,常须分其温清辨证选用。
(3)胆气(火)上逆:此型常须胆胃并治。《伤寒论》中以大柴胡汤治热结少阳胆腑,即用了大黄、枳实通泻胃肠,《千金方》载温胆汤清胆和胃,亦系胆胃并治之方。正如后世所说:“肝气宜升,胆火宜降。……非胃气之下行,则胆火不降”(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引黄坤载语)。
(4)气逆血溢:《素问·厥论》言:“阳明厥逆,喘咳身热,善惊衄呕血”。景岳指出:“动者多由于火,火盛则迫血妄行”(《景岳全书》)。张璐则说:血“从上溢者,势必假道肺胃”(《张氏医通》)。综观之,吐衄咳血,多由火盛(肺、肝、胃热)气逆,热邪灼伤阳络,血随气溢而上循其窍,故清热(清肺、凉肝、清胃)降逆为大法。如泻白散、龙胆泻肝汤、玉女煎加凉血止血之味。仲景立泻心汤以治吐衄,“方名泻心,实则泻胃”,为治胃有实热而吐血之要方。张锡纯说:“愚治吐衄之证,方中皆重用赭石,再细审其胃气不降之所以然,而各以相当之药品辅之”,诚属经验之谈,然亦皆从“清降”着眼。
(四)“升降失常”三种基本病理变化之间的相互关系
综上所述,可以看出,升降失常反映在临床证候上,往往是错综复杂交织出现的。三种基木病理变化的见证和临床特点,以各自有别,但各种病变间又是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。大体说来,有以下三种情形:①相互影响:如肝升不及则木郁乘脾,而上壅更令木郁;脾肾虚寒遂致腑降太过;脾气不升则肝气不升,胃气不降则胆火不降;肺、肝、胃热而气逆,则血随气逆而上溢等等。②相互转化:如脾气虚衰、脾升不及可发展演变为脾气下陷,下陷则精微下渗无以生气而令脾气更虚;降之不及(如肺、胃、胆)可以转化为气逆证;肝升不及则木郁,木郁不达,遂致化火生风而令肝升太过等等。③相互错杂:如脾胃气滞乃脾升不及与胃气上逆错杂之证,肺病咳喘乃宣降不及、肺气上逆使然等等,故治多兼顾。此外,“升降失常”与“邪正消长”、“阴阴失调”这两者主要病理过程的关系亦十分密切。邪盛所致者,多为升发太过、腑降不及和“气逆证”;正虚所致者,多为腑降太过、肺脾升降不及和“气陷证”。邪正消长可以构成“升降失常”的种种病理变化过程,而“升降失常”的许多病证又是脏腑阴阳气血失调之表现,所以也可说,它又是“阴阳失调”病理过程的一个方面。另一方面,“升降失常”又反映了脏腑阴阳气血运动失调的基本病势趋向,从病位和病证上看,显得更为生动和具体。所以,对于脏腑病证的临床分析,在许多场合,离不开“升降失常”病理理论之运用。加之,它又是中药“升降浮沉”用药原则的理论根据之一,在临床上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。所以,“升降失常”在祖国医学病理学、治疗学中具有重要的地位,有着它自己特定的概念和范畴、内容等等,从而也为研究中医中药提供了重要的课题。
其他
2、喻自成,脏腑“升降失常”的基本病理及治疗,湖北中医杂志,1981年3月02日,4-7页
3、李佃贵,韩贵清,陈忠义.《中医学》:人民军医出版社,2003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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